第十八章 回春玄黄-《翻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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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陵枫并不答他的话,生生直视南箫老儿双眼,一步跨到他的正面前。南箫方上前一步,立刻又被紧跟过来,挡在身前。南掌门又迈出一步,却不落地,直接绊住陵枫小腿,眼见状元公一个扑倒,登时落地啃泥。

    这下子,南箫径直绕过莫陵枫,向着清卿走来。半卧在地上的安瑜拿开被子,缓缓站起,清卿却只是立起上半身,端起方才那碗药,默默吹着碗沿。

    南箫身后,跟来个草木藤蔓裹挟了一身的碧胡子老人。“南林‘回春玄黄’李雾,可是放眼江湖,再无人可比的郎中。”南箫叉起腰,“令狐姑娘若是今天受了寒,叫李郎中看看,保准没错。”

    南箫一副笑眯眯的慈祥模样,要不是清卿忘不了他与子书对阵的凶狠神情,早就被这善意满怀的老爷爷感动得涕泗横流了。

    清卿瞥一眼野草蔽体的李郎中,沉然道:“医术本为悬壶济世之用,自然不能比出个高下之分。”李雾一听这话,方才弯下腰,又忽然从满脸碧色胡子中抬起眼睛。

    “医术本为悬壶济世之用,自然不能比出个高下之分。”这话是清卿幼时方到立榕山,一次高烧不退时,令狐绮川讲给清卿听的。清卿很是疑惑:“师姊,这世上有害人庸医、有救人良医,为何没有高下之分?”

    绮川摇摇头,许是当时的清卿太小,绮川讲了,也听不懂罢。却是李郎中此刻听了,反而停下手中的动作,忽闪忽闪起藏在浓密碧胡子后面的小眼,像是要直接看进清卿心中似的。

    清卿抬头,向南箫回以一笑:“弟子身体无碍,不劳南掌门挂心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南箫点点头,挥个手示意李雾退后,“老夫有一事,必是要等到令狐姑娘神志清醒时,由老夫亲自来与你说。”

    提亲?

    听得“提亲”二字,清卿骤然睁大了眼睛。就连悄悄握紧了箭簇的安瑜,也不禁微微松了手。

    “老夫有一长子,虚年二十三,取名‘嘉攸’二字。这孩子弱冠前,老夫逼他习术逼得紧,结果到了这般年龄,还是未曾娶亲。令狐女侠与状元公的旧事,老夫略有耳闻;立榕山和碎琼林的恩怨,老夫也曾参与一二。只是八音四器,缺角不齐,纵是先祖问罪起来,令狐掌门与老夫,都怕是要羞光了脸,无地自容喽!若是姑娘能和犬子结亲良缘,那必定是冰雪消释、不咎前嫌……”

    “胡闹!”清卿的烈性子,哪里能受得了南箫这般滔滔不绝。忽地站起,才发现自己音量惊了外人,躺了一地的受冻吐水弟子接连爬起,写满了好奇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。

    清卿也意识到自己突然莽撞,清静一刻,站起身来,向着南箫一揖至地:“南掌门所言,弟子实难从命。无家师准许,这等大事,弟子决不敢自作主张。”

    南箫冷冷昂起头,道:“怎么,令狐掌门不在,老夫的面子还做不了主?”

    听罢,清卿后退一步,依旧是深深一揖:“没有家师之命,弟子断不能擅自应了掌门。”

    话音落地,虽是气力虚浮,倒也掷地有声。南箫沉默良久而不开口,清卿试探着抬起头,却发觉南掌门已然凝望远处,反倒李雾李郎中,正透过面上丛林,紧紧盯住了自己双眼。

    倒不知郎中的眼中有着什么魔法,清卿只是目光一碰,便觉得像是被什么吸铁石一般,不由自主的引了过去。二人站在原地,李雾眨眨眼,清卿却仍是弯腰抬眼,呆呆地看向那片人形灌木丛,茫然不解其意。

    几个靠得近的别派前辈看出了门道,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。

    李雾皱起眉头,一下子将视线挪到天上去。强大的吸引力终于释放,清卿深深呼吸一口,重新低下头去。

    直到南箫和李雾二人从身旁走过,清卿仍是作着揖,一动也不敢动。听得脚步声走远,清卿回过头,只见南箫正以碎琼林掌门的东道主身份,一个个招呼起趴在地上的年轻弟子。有时南掌门抚摸着青年孩子的头发,清卿不禁怀疑,这和那个中了“入木三分”一掌的仇人,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。

    安瑜来到清卿身旁,开着半张嘴,大睁着眼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见南箫正要在枯草地上坐下来,安瑜指着南箫身旁一老者,向清卿道:“这个留着短胡子、白头发的大侠,与我家将军年纪差不多大,姓陈名苦麦,碎琼林‘曲蛇’派的老掌门。家里弟子,最擅长的便是个‘三响蛇勾枪’。”

    清卿听着来了兴趣:“安将军,什么是‘三响蛇勾枪’?”

    “简单来说。”安瑜也呷着碗汤药,“便是使枪不过三响。但凡是听见过第四声枪阵呼风的人,都活不出枪花去。”

    清卿不由打个寒战:“明日若要再比,千万别遇到这家弟子才好。”

    安瑜听罢,微微摇头,侧脸一点短胡子老人身边躺着的少年:“陈荞只比我大一个月,今天被陈掌门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,肚子涨得跟花球似的。吐了一下午,终究没了气。”

    听到此处,清卿竟也没觉得意外,只是愣一下,便长长默叹一声。见那陈苦麦陈掌门满脸皱巴巴的风霜纹理,一头白发如冻结起的瀑布似的,怎么看,也不觉得和孔岳川一般年龄。许是亲儿不复返,一晚白了头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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